靈魂的交融,生命的讚歌《我想吃掉你的胰臟》動畫&小說心得

千年的狼骨拉麵
12 min readFeb 5,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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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廢話/前言

今天要帶來的是《我想吃掉你的胰臟》(以下簡稱為胰臟)劇場版以及小說原作的心得。《胰臟》是日本作家住野夜的出道作,最初在「成為小說家吧」連載,後來書籍化,憑藉感人的劇情收獲讀者好評,曾經取得過一年內累積銷量突破50萬冊以及本屋大賞等佳績,也一度被改編成漫畫、真人電影,同名動畫電影於今年九月在日本上映。

《胰臟》的故事講述少女羅患絕症,而男主角和她度過最後的時光,一個乍看老套的青春愛情故事。男主角孤僻而內省,一直害怕面對人群;女主角櫻良則外向而淘氣,因為身患絕症而更隨心所欲。也許正因為他們是完全相反的人,當兩個完全不同性格的人走在了一起,故事才會變得有趣起來,而故事中他們的邂逅與相處的時光,也是生命中最閃耀的時刻。

「這種平凡的言辭是不行的。用這種普通的句子表達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實在太可惜了。我果然還是,想吃掉你的胰臟。」(圖一)

圖一:櫻良定義男主角和她的關係

1外向與內向,完全相反的靈魂

用最近流行的說法,「讓兩個有趣的靈魂相遇」,用來形容男女主角在貼切不過。作為兩個相反的存在,他們可以說是填補了對方的空缺。

本作的男主角十分內向孤僻,遠離人群,對他人不感興趣(圖二),有著「擅自想像別人怎麼想他的興趣」,甚至認為小說的世界比現實更加有趣。這種男主應該不少見,以前英雄般的男主會更多,但是EVA將個性孤僻內斂的男主發揚光大之後,這種男主角彷彿越來越多了。

圖二:男主角表示對他人不感興趣

本作的女主則是與男主角完全相反的存在,個性淘氣,隨心所欲,透過班上的互動可以看出在班上也有地位,是一個和男主角完全不同的現充。她羅患了胰臟的絕症,將在半年後死去。

雖然是如此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必須是這樣的兩個人,才能成就這段邂逅。男主角因為無意中撿到了櫻良的筆記而相遇。男主角得知她羅患絕症之後,按照常理,男主應該會更加驚訝、更加感嘆、更加同情,然而他並沒有給出強烈的反應,這反而激起了女主的興趣(圖三)。

女主評價男主為「唯一可以給予她真實與日常的人。」意思就是,家人朋友得知她的病情一定會非常擔心,然後他們之間的相處就會變得非常微妙了。男主角是唯一個得知她病情還可以和她正常相處的人。這裡我們可以得知,如果男主不是這種孤僻和對人不感興趣的性格,如果男主和一個普通的現充一樣的普通少年,得知少女的病情後肯定裝模作樣地表示關心和同情,那他們最初根本就不可能像這樣走在一起,女主也不見得會對男主產生興趣了。

圖三:男主得知櫻良患病後冷淡的反應

直到故事的最後,他們彼此互相理解。透過真心話大冒險和最後的遺書,男主角得知櫻良的生存意義全依賴他人,她的魅力因為她人在身邊才能得以彰顯,人與人的關係建構了自我,而櫻良同時向嚮往著男主的內省,「通過注視自己而產生了魅力」。而本來內向的男主,也因為櫻良的關係漸漸對她人敞開了心窗,他開始關心他人,開始關心周遭的事物。

吃掉胰臟,是靈魂的融合。正如小說中的提到,如果把對方的胰臟吃進肚子裡,靈魂就會留在對方體內。而本書的核心,正是這兩個完全相反的人,透過相識、交流、理解對方的想法,最終達到生命的昇華。

2自由意志與命運

小說中多次提到「我們都是按照自己的選擇來到這裡。」因為自己的選擇而來到這間學校,因為自己的選擇和相遇(圖四)。在這些台詞之中,我們可以看出一種對於自由意志的探討。不同領域的學家對於自由意志眾說紛紜,有人贊成,也有人反對。

圖四:女主強調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依我的看法,櫻良的死、男女主角的離別是一已經既定的未來,是決定論,然而決定當下要怎麼過過活,當下要用甚麼心態面對,都是自己的選擇。而女主甚至將其擴大到過去,認為現今的自己,是有過去的自己的選擇堆積而成,不管現在。

「你是說未來嗎?我沒有那種東西喔!」

正如櫻良所說,「她是沒有未來的」。不管櫻良怎麼努力,她終究無法擺脫死亡的命運。也許女主無數次強調「選擇」,是一種對於命運的反抗。你不一定能改變你客觀的處境,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註定好了,既然她無法改變自己必死的結局,何不換個角度。這也是她沒有告訴除了男主角以外其他人自己絕症的原因,就算是死,她也按照自己的意志瞞騙其他人,希望身邊的人像是對待普通人一般地對待她,她按照自己的意志選擇與男主角相處,選擇在日記上留下甚麼,她寧可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這樣不才能活的問心無愧嗎?

就如EVA所說:「你心中的真實是用狹窄的世界觀造就出來的,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扭曲了的現實。」換個說法,客觀的事物是會隨著心境改變。《胰臟》中的女主角櫻良雖然表面開朗,面對絕症仍然可以展露燦爛的笑容,但她毫無疑問是脆弱的,纖細的,這點從真心話大冒險中無意透露出的真心話(圖五),與恭子臭罵男主的對話中皆得以證實。如果失去了信念,她肯定會支離破碎。

因此,與其悲嘆自己紅顏薄命,倒不如相信自由意志,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吧!

圖五:女主無意間透露真心

3生命無常,突如其來的終結(含劇透)

雖然絕症少女是日式愛情故事的老路子,而《胰臟》的結局並不走尋常路。

一般來說,以女主角絕症為背景的愛情故事,以女主角的死帶來男主角的成長,並透過這樣的故事帶出生命的意義,是正常的操作。然而《胰臟》的女主角櫻良雖身患絕症,卻非死於絕症,而是死於隨機殺人犯的手下(圖六)。

圖六:突如其來的噩耗

對於這樣的結局,普通讀者可能感到意外,並感到生命無常,批評者則大可批判這種展開御都合,在毫無伏筆的情況下突然死亡純屬爛尾。我卻認為隨機殺人犯的劇情安排式巧妙的構思。

其一,這個劇情為我們深化了生命無常這一主題。誰會想到昨天還活繃亂跳的少女,轉眼間就死於意外呢?人在生活中,必然存在著太多的始料未及,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在我們前方等待的是甚麼,盡管我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世事往往是出乎我們意料並且房不勝防的。正因如此,我們應該珍惜每一天,故事中櫻良曾經提及她覺得「每一天的生命的是同等價值的」,就算沒有罹患絕症,也有可能明天就死於意外呢(或許這就是隱藏死亡Flag)!所以,我們可以做到的只有珍惜當下,活好每一天。

其二,這一段劇情在結構方面有著精妙之處。櫻良死時,她其實還有半年生命。如果她就這樣順其自然地因病而去世,那她的身體一定會越來越虛弱,疲態百出,最後需要長時間待在病院中。那她就難以對其他同學再隱瞞她身患絕症的事實了,櫻良在故事中途因為意外而死,反而是一個巧妙的安排,既保住了她生病的隱情,也讓她在最光彩的時刻離去。

4平等的生與死

「世界是一視同仁的。 世界平等地攻擊像我這種健康的人,跟罹患重病即將死亡的她。」

我們永遠無法預料未來會發生甚麼事情,也許今天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天了。小說中男主角問櫻良,既然櫻良快要死了,為甚麼要陪男主角泡在圖書館,不做些更讓自己人生無憾的事情呢?例如例如跟重要的人見面、出國旅行、決定葬生之地等等。此時櫻良的回答是「你跟我,明天都說不定會死啊。從這點來說,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真的。一天的價值都是一樣的,做了什麼事之類的差別,並不能改變我今天的價值。今天我很開心。」(圖七),她一天的價值不會因為她即將死去而改變,就算她身患絕症還是希望普通地過活。

「就算即將死去,一天的價值也不會改變,所以不需要做甚麼特別的事情。」這句話放在故事之中看似自打嘴巴。畢竟,既然妳一天的價值不會改變,所以不需要做甚麼特別事情,那妳後來為甚麼要陪男主角完成死前想做的事情呢?

也許,我們可以用比較感性的方式來解讀這一句話。這句話的解讀方式,應該是「就算我不是羅患絕症,我也可能因為意外死去,這麼看來,其實每一天都是無比珍貴的。」是一種鼓勵人珍惜當下,珍惜眼前人的想法。然後正如故事的結局,櫻良也是死於意外。我們總以為自己很多時間,總以為我們可以把事情拖到以後再做,其實時間正在不斷流逝,如果我們不把握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珍惜身邊重要的人和事,這些事會不會在無形中慢慢流逝。

這麼說來,不管是絕症少女,還是一個健康的人,他們的時間童要事有限的,他們同樣會死。世界平等地為所有人賦予生命,也平等地將死降臨在每一個生命上。我們能做的,就只能感謝這個世界給予我們生命,然後把握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圖七:女主角表示每天的價值都是一樣的

5動畫電影改編觀感

真人電影我沒有看過,這章節主要集中在動畫電影的改編。動畫電影是由拍過刀劍神域、未聞花名等知名作品的A-1 Pictures改編。其實A-1風評和節操社(JC)相似,都是有能力一季多開的動畫大社,而其上限高下限低,狀態極佳的時候可以看到《刀劍劇場》版那種近乎業界標竿的神級作畫,放棄治療的時候可以像《QUALIDEA CODE》那般慘不忍睹。然而由於是劇場版動畫,應該很少會出事吧!

動畫有許多小細節都做出了改動,以下抓取一些重點來說。

原作小說中也出現過一個常常問男主角要不要吃口香糖的人,但原作小說中並沒有這一幕。櫻良出院當天,男主角滿懷期待地約櫻良到咖啡廳,當時她因為櫻良的關係終於敞開了心,開始關心起周遭的環境和身邊的人,在春和日麗的日子中抱著愉快的心情慢行,途中遇見了這名常常問他要不要口香糖的黃毛(圖八)。男主最初還是拒絕了,後來看到他和另外兩個小朋友打鬧,心裡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最終接受了口香糖。原作小說中並沒有這一幕,而是櫻良死去一段時間後,去掃墓的時候接受了恭子的口香糖。

其實口香糖正正象徵了男主是否接受他人,一開始男主角因為還沒卸下對他人的防線所以不肯接受別人的口香糖,後來男主角終於從陰霾中走出來了,所以在那一刻接受了口香糖。而將這一幕改為赴約的時機接受了黃毛的口香糖,可以說是很好的時機。

圖八:問男主角要不要口香糖的黃毛

動畫電影中,櫻良住院期間和男主角偷偷跑出醫院(某躺槍的半月)(圖十),在山丘上看煙火談心(圖九)。這是動畫中常用的套路,通常會配合夏日祭典。而小說中櫻良也有提議過逃院,只是男主角沒有答應。

雖然看煙火非常老套,但是這一幕還是非常有震撼力。兩人打破了醫院的規矩(規條),兩個人來到夜空下的山丘,七彩的巨花在空中綻裂,伴隨著sumika磁性的聲音,還有那歌頌青春中帶點婉惜的旋律,然後畫面拉至遠處,無數催燦的煙火與黑夜交融,男女主角終於在煙火的點綴下相擁,互相說起那埋藏於心裡的祕密。男主角告訴櫻良「我不想妳死」、「妳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而櫻良也抱緊了對方,在對方的懷裡安心地閉上眼睛,這一刻,男主角終於告訴櫻良「她是獨一無二的」,從而確立起自己的價值。畫面再度轉至祭典和橋下,在這普天同慶的日子,城市的人們都帶著笑容欣賞著煙火的絢麗,而煙火也不斷持續著,餘下著火光向下勾勒出耀眼的弧線,它們反覆綻放的佔據了整個夜空,勾勒出美不勝收的景象。

不得不說,sumika的那首《秘密》,還有這無比燦爛的煙火,都將觀眾的情緒拉到最高點,是電影中最成功的改編之一。在故事之中,每個細節應該都是有意義的。如果這煙火只是為了感動而感動,為了展示砸錢能力和畫工而安排,那這個場景可能顯得刻意,但這煙火不絕於此。夜空中的煙火,就如同櫻良那短暫的生命,在有限的時間中綻放出美麗的光彩。

圖九:在夜空中盛放的煙火
圖十:某躺槍的半月

小說最後,男主角看了女主角的遺書。電影中先是採用回憶殺,後來用了將意象向是流動般串聯起來的方式表現,當中運用了小王子、櫻花樹群和櫻花的等等的意象,表現手法運用得不錯,有效地用畫面避免了文字敘述帶來的苦悶。或許小王子和飛行員分別就代表了男主角和櫻良,小王子一直在自己的星球上,等待的就是與男主角相遇。

男主角因對封閉了內心,所以一直不敢直呼女主角的名字,同時女主角也因此賭氣不叫男主角的名字。男主角的名字是春樹,女主角叫做櫻良,就如同櫻花一直等待著春天一般,也許櫻良生存至今,一直就是為了等待男主角的到來(圖十一)。

圖十一:就像是櫻花等待春天到來

結語:

總體來說,《胰臟》是很有想法的作品。小說似乎有很多未夠成熟的地方,例如對話不夠精煉等等。動畫電影的表現無疑是非常優秀,一來是有畫面感,有聲優的演技,他很好地將小說中,因為第一人稱而無法表現,還有用文字無法傳達的細微情緒透過聲音和畫面表達出來了,另外動畫電影中煙火那一幕也表現得非常出色。

《我想吃掉你的胰臟》,是靈魂的交融,是生命的讚歌(圖十二)。絕症的少女與少年相遇、相識,她用自己的生命教會少年的事情,會永遠留在少年的心中。

圖十二:《我想吃掉你的胰臟》,是身心的交融,是生命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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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的狼骨拉麵

香港人,喜歡動畫、漫畫、輕小說。寫些亂七八糟的評論,同時也寫小說。facebook:https://www.facebook.com/pg/moeokami